■群眾劃彩船慶祝廣州解放。(資料圖)
  ●紀念廣州解放65周年
  ■採寫:新快報記者 郭曉燕
  10月14日,是廣州解放65周年的紀念日,新快報記者回訪了5位讓“廣州驕傲”的人,他們參與並見證了廣州這座城市從黑暗走向光明,從滿目瘡痍走向繁榮昌盛的全過程。他們是:參與解放廣州的某團參謀長魏凱江、某部審計科科長陶彞、“軍醫”王智劍、某部文工團團員王熒、南下工作團成員宋哲清。
  他們的講述,如同在黑暗中閃爍的火花,當無數星星點點的火花連成一體時,我們發現,在歷史的天空下,這些閃亮的光點構成了一道璀璨奪目的歷史與現代交織的閃亮軌跡,在聽故事的人心中留下一串串驚嘆號和無比的驕傲。
  如今他們已經白髮蒼蒼,步履蹣跚,他們的聽覺已經不再敏銳,他們的容顏已經不再年輕,甚至他們的記憶也已開始變得模糊……但無論如何,他們永遠是廣州的驕傲。
  解放軍來了
  1949年10月14日,那一天,廣州漫長而炎熱的雨季稍稍停歇,將此前彌散在空氣中的沉悶和壓抑一掃而空。
  清晨,一位地下黨員正小心翼翼地撬開了木樓梯上的一塊板,從裡面拿出厚厚一疊的革命印刷品。印刷品有《廣州文摘》,32開本,是供內部群眾和可靠的進步群眾學習之用,還有幾扎《人民解放軍佈告》,單頁的,準備向群眾散髮。這些天來,他無法從報上得知戰爭的消息。對於解放軍在廣東的推進到了什麼程度,報紙都保持了沉默。
  中午11時,60歲的阿玉開始向街坊四鄰宣佈,“共產黨已到白雲山了,滿山都是人。”
  不過,下午5時30分,天已呈黃昏之態時,2名正在泰康路上接頭的地下黨員,聽到了一聲轟隆巨響,有人說是反動派炸了五仙門發電廠,有人說是炸了海珠橋。
  破壞正在不斷發生之時,大家開始互相鼓勁,“估計解放軍一定是逼近廣州了”。連孩子都開始高喊,“解放軍要來了。”
  此刻,距廣州解放已經不到兩小時。
  暗流涌動
  事實上,剛邁進廣州“解放年”,人們就發現,周圍人的火氣越來越躁了。
  能不躁嗎?廣州亂得讓人心慌。
  物價漲得厲害,西關路上一家賣米的商鋪,幾乎每過半小時就要改一次價格,買米的人一看牌子沒了,就知道米價又要往上漲了。去茶樓喝個茶,兩三小時的工夫,手中的金圓券、銀圓券就又貶值了。那一年的中秋,購買月餅過節的街坊還不到往年的十分之一。昔日人滿為患的荔枝灣花舫,卻水面冷清,嫦娥都只能對水自憐。
  老百姓本就沒多少活路,卻還要忍受軍警特務橫行,舊勢力破罐子破摔,臨走之前變本加厲地搜刮民脂民膏,小到油條大到軍械都有可能被搶。為了防止被搶,大街小巷都被木柵欄所圍,以至於出一趟門要繞幾個來回。
  空氣中的憤怒如同炮仗一樣一點就爆——這就是解放前夕的廣州,大家雖然怕打仗,但心裡卻期盼著解放軍快點來,結束這黑暗混亂的世道。
  水土不服
  只是彼時,正被全城期待的解放軍也正在遭遇解放廣州前的最大一個難題。為廣州解放浴血奮戰的魏凱江、陶彞、王智劍身處其中。
  6月份的長江,夏雨延綿,潮熱不斷,是四季中最難捱的時光。
  44軍131師392團衛生班班長王智劍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趕到了長江大堤。只是在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天氣帶來的不適之時,這裡的大堤已被妄圖阻止他們渡江的國民黨軍隊炸毀。
  江水瞬間翻起三丈多高,如瀑布般朝岸上打來,被捲進江里的人有的抱著塊木門板,有的坐在木盆里漂流,驚險萬分。
  王智劍他們耽擱了一天一夜才得以乘船渡江。也就是在渡江之後,來自北方的戰士們表現出明顯的水土不服。
  先是對南方的梅雨天氣毫無準備,沒有帶雨具,整日都被雨水淋得濕透,衣服只能黏糊地貼在身上,實在難受時,大家只能停下,輪流把守,生火烤乾衣服。再來就是腳下的布鞋,被水一泡,往往一周就掉了鞋底,戰士們只能光腳走路,在濕地行軍讓大部分人腳都潰爛了。
  潮濕天氣,加上蚊蟲的叮咬,很多戰士都患上了“打擺子”(瘧疾),一些戰士因此在急行軍中虛脫。
  “人馬健康運動”
  就在這時,43軍127師380團參謀長魏凱江的部隊也抵達了南方,他記得那段日子,連一向吃苦耐勞的壯馬都每天嗷嗷叫。
  一場順勢而生的“人馬健康運動”開始在這支解放廣州的隊伍中展開。在43軍軍部負責後勤工作的陶彞自然是這場“運動”的執行者。保證沿途“兵站”的物資充足,解決戰士們的吃喝穿用。
  不亂吃食物,不喝生水,減輕裝備,將重型機關槍往後方部隊移交,學習用稻草打草鞋,併在經驗中總結出,將衣服撕成布條摻進草鞋中,草鞋更軟也更結實。
  大概一個多月後,大部分的戰士就在這場“運動”中痊愈了。
  只是其中也鬧過笑話。
  那一天,王智劍和衛生班途經一個長滿香蕉的院子,走了180多里的路而粒米未進的士兵問道:“班長,可不可以吃點香蕉?”當時的王智劍真沒主意,他只知道香蕉是南方的水果,卻不知道香蕉應該怎麼吃。只好採取折衷的方法,“每人只吃兩個,不吃飽。”
  “意外”還是發生了,吃完後所有人都開始嘴巴發麻,有人甚至嚴重得張不開嘴,“這下糟糕了,果然中毒了。”他心想,並一路組織大家喝水“解毒”。
  直到進入廣東後,地道的廣東嚮導才為他們解惑:“香蕉要剝皮吃。”
  廣州解放
  10月1日,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門城樓上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這一刻,重新啟行的解放軍們,槍、炮和子彈都準備好了。他們一路上喊著“打下廣州,解放全中國”的口號跑步南下。
  相比水土不服,進入廣東後的幾場戰役對於他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他們以摧枯拉朽之勢把“國軍”打了個落花流水。
  10月8日,魏凱江、陶彞他們在佛岡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包圍戰。13號上午,王智劍和他的戰友們把一列載著國民黨家屬的火車給“扒了”,金圓券撒了一地,他們還以為是燒給死人的紙錢。
  這些在和平年代難以想象的戰火硝煙,最後都被他們以一句“其實戰事不算激烈”帶過。
  最終,陳賡率領的二野第四兵團13軍、14軍、15軍共12萬人為右路軍,占南雄,取始興,克曲江,打開粵北大門,並直指佛山,從西麵包圍了廣州;鄧華率領的四野第十五兵團43軍、44軍共8萬人為左路軍,從佛岡、從化、增城等一路打下來,直指市中心;由曾生率領的兩廣縱隊2萬人,控制虎門,占領中山、順德,從南麵包圍了廣州。
  眼見敗局難輓的國民黨,開始了走前的瘋狂破壞。10月14日下午5時30分那聲猛烈的巨響,後來被證實是鋼鐵結構的海珠橋被炸。斷鐵碎鋼、水泥磚塊四散橫飛,從北岸東起德政路,西迄仁濟路,都受到了嚴重影響。
  1小時後,解放軍先頭部隊自北郊大北路(今解放路)進入市區,7時30分,解放軍迅速占領國民黨總統府、廣州綏靖公署、廣東省政府、廣州市政府及廣州警察局。廣州宣告解放。
  那一夜,三個年青的軍人強忍著興奮難耐的心情,踏上了廣州街頭。他們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那晚他們是在大街上過了一夜:魏凱江在北京路的財政廳門前,陶彞在騎樓街下,王智劍在越秀山山腳旁。
  歡慶入城
  廣州雖已解放,但由於訊息不通,並非人人都知道。家住西關的街坊們在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聽了一夜的槍聲,起初只是零星的槍聲,後來越來越密集,甚至夾雜著巨大的爆炸聲……
  10月15日清晨,廣州解放的消息終於傳開了。人們突然驚奇地發現在北京路上隨處都有人在出售五星紅旗,人們爭先恐後地購買,並把它們插在自行車前,每家商鋪門前也都開始懸掛五星紅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全城都“淹沒”在了紅色的旗海中。直到這時,人們才知道昨晚的槍聲是解放軍在南站又殲滅了一批要逃跑的國民黨軍隊。
  王智劍於當日離開廣州前往解放佛山。魏凱江所在的127師繼續留在廣州,作為代表,參加了11月11日慶祝廣州解放及人民解放軍的入城儀式。
  王熒是腰鼓隊中的一員。這位來自香港的千金小姐,此前就投身了革命,雖然意志堅定,但過程卻有點曲折。從1947年一直努力到1949年11月1日才正式成為一名人民解放軍,並順利成為44軍文工團的一名文藝兵。
  參加這次入城儀式的任務,是她參軍後的第一個“任務”,她們從現今位於府前路的檢閱台出發,途經愛群大廈再到越秀山腳,隊伍最終回到檢閱台,整整一天,一邊高唱著革命歌曲,一邊敲打著腰鼓,結束時兩條小腿都已經發腫。
  戰後重建
  隨著入城儀式落下帷幕,廣州正式宣告解放。
  1949年,一批來自平津地區的青年學生組成“南下工作團”(以下簡稱“南工團”),跟隨解放大軍南下廣州。在土匪、敵特活動猖獗的解放初期,他們分散在各個部門的基層崗位上,參加城市接管工作。
  “南工團”成員、當時參與接管廣州市警察局的宋哲清就是其中一個。他進駐的是黃沙分局,剛剛解放的廣州,市面形勢依然緊張,街上的煙館、賭場不計其數,黑社會分子以及土匪經常出沒。許多國民黨官兵就地藏匿混充在居民中,持械搶劫案一日數十起,夜晚經常會聽到槍聲,國民黨特務甚至朝外出巡邏的民警開冷槍。
  逃亡的國民黨軍隊在廣州留下了很多槍。宋哲清記得,“我出去辦事時,在公交車上發現前後的人身上都有槍,分不清是敵是友。有的同志帶槍出去巡邏時,還被人搶。後來收繳槍支,群眾都主動上交。”廣州街坊們已不再像解放前夕一般浮躁了。
  1950年2月,市公安局在鐵路南站黃沙碼頭成立了叢桂派出所,宋哲清擔任代理所長,初建時總共只有7人。宋哲清印象最深的是,叢桂派出所成立不久就遇到了“三三轟炸”。
  1950年3月3日中午,國民黨飛機突然來襲,派出所遭到轟炸和掃射,房子被炸塌一邊,一位民警受重傷。黃沙火車站因為囤積有很多物資,成為敵機轟炸的主要目標之一。敵機一來,暗藏的特務就向天空發射信號彈,引導敵機轟炸地面目標。特務們趁轟炸之際隱蔽到附近的土房中作亂。而宋哲清們卻為保衛這座城市、重建這座市,與敵人鬥智鬥勇……
  “三三轟炸”後,廣州的秩序開始恢復正常,新修複的海珠橋也在同年11月正式通車。
(原標題:五星紅旗飄滿城 廣州一夜換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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